往昔的荣光 (2012年5月15日第399期第4版)

发布者:admin发布时间:2012-05-21浏览次数:148

往昔的荣光

学通社  赵阳

   在今天伦敦的海德公园内,曾经矗立过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--水晶宫,它是1851年第一届世界博览会的会场,它承载着英国人的荣光与骄傲。当年,维多利亚女王就在这水晶宫,在这日不落帝国辉煌顶点的时刻,兴奋地说道:荣光,荣光,无尽的荣光。这份荣光是属于维多利亚女王的,是属于维多利亚时代的,是属于大英帝国的。彼时,兴奋中的维多利亚女王不会料到,在她1901年撒手而去之后仅仅大半个世纪之内,两次世界大战就将大英帝国送上了没落的快车道。英王皇冠上的宝石印度独立了,香港也还给了它真正的主人,而世界霸权也早已让给了大西洋彼岸的另一个盎格鲁-撒克逊国家。或许维多利亚女王压根不用惆怅,英国绅士淑女的风度还在,维多利亚时代的记忆还在,那个时代的荣光没有褪色。往昔的荣光不曾褪色,但凡它形成了,它便世世代代地深植于衍生它的民族的记忆深处,融进血液,融进每个人的生活与生命之中,成为民族文化、民族气质的来源。任时光荏苒,这荣光只会如同美酒般日益香醇。如果说历史是一把有刻度的直尺,那么这些荣耀的时刻便是这些刻度;失去刻度的直尺是无法丈量长度的,而失去荣光记忆的历史也是无法回望的。

   荣光不仅仅是一份记忆,它同时也成为了辨认身份的标志。就以我们居住的城市而言,"南京"这个称谓是漂动的,他不曾独属于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。"南京",它有时是金人统治下的前大宋首都开封,有时是契丹人称呼如今北京城的名字,甚至它曾是如今寂寂无名的河南商丘在北宋时的称谓。但是,开封抢不走金陵王气的殊荣,北京演绎不了六朝烟水的柔情,而那地处中原的商丘自然也克隆不了秦淮河的万千风情。名字背后的荣光只属于今日的南京,属于我们脚下这片土地,属于由钟山苍黄、玄武碧波和那六百年明城墙组成的石头城。名字只是一个代号,而代号是抽象的,抽象的事物是没有血肉支撑的。唯往昔的荣光血肉俱在,充实了名字这个抽象的代号,使得这个名字变成独一无二的标识。

   因为这往昔的荣光是独属的,有着全球唯一的IP地址,并且侵犯者可能会遭到保卫者从眼神到语言再到肢体全方面的抗议,所以它也就成为了一种骄傲,一种引以为豪的荣誉,一种无以名状的自豪。就像拿破仑,即便已经被英国人流放到南大西洋,也至死不忘那越过阿尔卑斯山时的豪迈,不忘在奥斯特里茨的力挽狂澜,不忘订立《拿破仑大法典》的一锤定音。那荣光属于拿破仑,那荣光属于法兰西,那是法国人永不磨灭的骄傲。

   往昔的荣光或许更多地只是记忆本身,记忆的确会指向当下,会引导着人们在光环下出击奋斗,但是当下的事情则更多地需要当下本身来解决。迷恋往昔而忽略对当下的深刻省察,这是愚蠢至极之举。如同普京所说:"谁不为苏联的解体感到惋惜,谁就是没良心;谁想恢复苏联,谁就是没脑子。"苏联带给俄罗斯民族的荣光是炫目的,但是不能以牺牲掉现有的进步来重走老路。

   虽然没有了记忆,就会如失根之浮萍,风雨一来,便会遭遇"雨打风吹去"、四下飘零的悲惨命运。而如果一味沉浸于记忆中,就会因荣光而渐生迷梦,这迷梦将使得自我认错当前的情势,以致于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。我们今日津津乐道于GDP世界第二的殊荣,但是不要忘记在19世纪末美国一跃而过之前,我们的祖国已经当了太久的世界第一,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?当年"泱泱中华,天朝上邦,八方来朝"的自我标榜天天在金碧辉煌的紫禁城里回旋,闭目塞听的清王朝统治者们看不到世界的变化,继续安于高位,安于奢靡,安于荣光之幻觉,居安不思危,自我陶醉,只听到了一浪更甚一浪的赞歌,却感受不到平静之下汹涌的暗流。下关区静海寺江面上,那艘"皋华丽号"带来的耻辱似乎依旧依稀可见。

   往昔的荣光,历史的荣光,必须重新加以审视的荣光。

   叶兆言在他的《南京人》这本书里,对于南京的历史有这么一段评论:"历史既可以是面引以为傲的镜子,又可以是个深不见底的大陷阱。如果不用开拓的思维对南京这座古城进行新的审视,如果一味地缩手缩脚,南京人将会在巨大的历史负担面前,不知所措,走投无路。"在我看来,他说对了一半。正视荣光的价值,绝不自缚手脚,朝前看。深掘历史的韵味,找到自己的位置与方向,抓住当前的发展机遇,突出自我的长处和特色,调整好期望与心态。然后埋下头去认真工作攻关,南京一定会开创出另一份独属于自己的新的"荣光"。

   这不仅仅是对于享有一份荣光的南京而言,更是对于所有手握往昔荣光的个体与群体而言。